endings

你知道什麼叫做抽痰嗎?

其實我也不太清楚，只能把所見所聞描述，用文字寫出把我對抽痰的感覺。

我第一次看到抽痰，是去看望老爹的朋友，就是朱爺爺，

那時候朱爺爺住在一家安養中心，那一間還有兩位室友，

兩位室友都有氣切，不會講話，只能躺臥在床；朱爺爺是那一間病房中，唯一會說話、會走動的病人，

那時候，我們和朱爺爺說話到一半，看見兩個外勞進到病房，

然後為病房裏的另外兩位病人抽痰，一位病人沒有叫聲，另一位病人哀哀叫，

這就是我對抽痰的第一印象。

周老爹去年六月開始住院後，住到第三個星期，

不知道為什麼，開始有咳不出的痰，可能是注射嗎啡昏迷，沒有力氣咳，

後來，護士就來幫老爹抽痰了........。

抽痰很痛，抽痰管從口裏或是鼻孔伸入，直達咽喉，然後360度在咽喉抽吸收吸，把可以吸起來的痰吸掉，

老爹受不了抽痰的痛，好幾次眼眶都被眼淚潤濕，每次也都會哀哀叫，

我後來才領悟到，其實越是清醒的人，抽痰時越感到痛，因為他們的神經是敏銳的、他們的感覺是可以表達的，(所以朱爺爺病房裏的兩位室友，一位有截肢，沒有叫聲，一位沒有截肢，所以哀哀叫)

每次老爹要抽痰時，我們都很不忍心，我們都會握住老爹的手，告訴他我們在他身邊，我們沒有拋棄他。

有一次老爹抽痰，我和姊姊一人一手握住老爹的手，可是老爹還是很痛，

痛到把伸到老爹咽喉裏的抽痰管，用牙齒緊緊咬住、緊緊咬住，

護士見抽痰管動不了，叫老爹不要咬，我們也叫老爹不要咬，告訴老爹說:不抽了，

但是老爹沒有鬆口的跡象，仍舊緊緊咬住，過了幾分鐘，老爹才鬆口，這也是老爹唯一可以用來抵禦抽痰的方式。

之後，我們把老爹轉院，說也奇怪，轉院的頭兩天，老爹還沒吃標靶藥，

但是老爹沒有發燒、也不用抽痰，

轉院第三天，老爹開始吃標靶藥，之後狀況一天比一天好，

直到去年年底，老爹太虛弱了，又開始咳不出痰，我們才想說自己幫老爹抽痰看看，

生命氣息都在主的手裏，淺痰抽起來，太深的痰交給主來化痰，

所以決定向護士請教怎麼抽痰，由姊姊幫老爹抽，老爹才願意讓姊姊抽。

常常聽醫師說:對沒有辦法治癒的癌末病人，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們舒緩，所以那時候老爹沒有做化療，

但是抽痰算不算舒緩治療的一種?也許延續了生命，卻是非常的痛，尤其是對神經感覺還存在的病人。

我很難想像有一根管子在咽喉裏抽吸抽吸，如果管子沒吸到痰，就是吸到空氣或咽喉表皮，皮被吸掉了，血就跟著流，

老爹是有感覺的人，所以老爹用咬住抽痰管抗議，

雖然如此，但是老爹不怕面對死亡，老爹在我們的心目中是最勇敢的老爹!!